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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結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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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笑什麽吶!”蕭尋的聲音從墻頭傳了過來,白七側頭看去,看見蕭尋正坐在院墻上,手裏拎著兩壇酒,另一只手上提溜著一只不大不小的野雞。只是蕭大俠的形容卻沒有那麽瀟灑,腦袋上掛著兩根雞毛,衣裳也沾了土,顯然為了抓雞吃了不少苦頭。

白七笑得更加愉悅:“你還真的抓到了?”

葉凜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,吐出來的話卻把蕭尋氣個半死:“雞毛……很別致。”

蕭尋自墻頭躍下,擡手就把野雞向葉凜擲了過去,葉凜條件反射地一揚手——

“吱……”一聲慘叫,野雞被瞬間切成兩半,雞血漫天飛濺,葉凜躲閃不及被灑了一身,一貫敏捷的白七猶自笑著蕭尋頭上的雞毛,竟然也沒有反應過來,胸前和臉上被濺上幾滴雞血,楞在原地,頗有些滑稽。

這回輪到蕭尋放聲大笑了:“哈哈哈哈哈,我有雞毛,你們有雞血,妙極妙極!”

白七哭笑不得地擦了擦臉,又看了看葉凜,葉凜低頭望著自己的衣服,幸而是黑色不太明顯,但也能聞到清晰的血腥氣,於是皺了皺眉。

蕭尋一發笑得前仰後合:“好好好,天意如此,我們三人今天就一起結拜了吧,血也不用喝了,反正已經灑得到處都是了,來,酒拿好!”

說著拿過茶杯為白七倒了杯酒,又要倒葉凜那杯。

葉凜按住他,目光帶著疑惑:“結拜?”

白七微笑點頭。

“正是正是,我們三人好歹也是有同生共死之誼,今日就在此天地星月為證,結為異姓兄弟。”

蕭尋才不管葉凜願不願意,自顧自地興頭起來,“小七,你可有香?”

白七解下腰間的荷包,是個繡白鶴紅梅圖樣的,打開來倒出十幾顆蠟丸,翻檢了半天找出一顆:“這粒香丸是我在家時做的,將杜衡、山柰、甘松、玫瑰、伽南香、烏沈香、白腦香浸泡三日,合香烹煮,再……”

蕭尋一把便奪過來,搓掉蠟衣:“誰同你掉書袋呢,你這人什麽都好,就是有時候太斯文了些,像個女子。不說了,快來拜天地。”

白七無奈地搖頭,走到桃樹下,蕭尋拽著葉凜也站了過來,點著了香丸,一縷清香散開,煙氣裊裊騰空而起,蕭尋點點頭:“這香果然不錯。”語罷一撩衣擺,跪了下來。

白七也跪了下來。

葉凜沒動,蕭尋瞥他一眼:“結為兄弟,生死同系,以後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,我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。”

兄弟?葉凜想了想,他好像從來沒有過。

白七哂然:“你願意嗎?將我們的生命聯結在一起。”

葉凜又想了想。

蕭尋低著頭,片刻身邊微微一動,葉凜跪了下來。蕭尋側首,見他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,頓時樂了:“好,開始吧,小七你念。”

“蒼天在上。”

“蒼天在上。”

“蒼天在上。”

“星月為證。”

“星月為證。”

“星月為證。”

“吾白青然,年一十六。”

“吾蕭尋,年廿十。”

“吾葉凜,年廿十。”

“蓋聞江湖風雨,樂知心之交集;策馬長歌,常把臂以言歡。是以席地班荊,衷腸宜吐,他山攻玉,聲氣相通,每觀有序之雁行,時切附光於驥尾。停雲落月,隔河山而不爽斯盟,舊雨春風,歷歲月而各堅其志。毋以名利相傾軋,毋以才德而驕矜……”

……

“義結金蘭,在今日既神明對誓,輝生星月,願他年當休戚相關。”

“義結金蘭,在今日既神明對誓,輝生星月,願他年當休戚相關。”

“義結金蘭,在今日既神明對誓,輝生星月,願他年當休戚相關。”

誓畢,三人拿起酒杯一飲而盡。月色溶溶,桂華流瓦,桃花樹下的三位少年就這樣立下了終生之諾,生死之約。從此偌大江湖對於他們來說不再是孤獨和寂寞,即使分開也會清楚地知道,某個地方有人牽掛著自己。這樣的誓言與感情,豈非是冷血江湖裏最難得的溫暖?

蕭尋站起身,拿過酒壇喝了一大口:“今日蕭某得二位兄弟,實在痛快,當有一醉!”

白七便調侃他:“兩壇就能一醉,大俠不都是千杯不醉的嗎?”

“哈哈,小七豈不知酒不醉人人自醉。”蕭尋喝著酒想起一事來,笑道,“對了,你可知昨晚為何我是輕功趕路,葉凜卻是騎馬來的?”

蕭尋提起這件事,白七也想起來了,當時她確實疑惑為什麽兩個人不是一起來的,導致葉凜還迷了路。

蕭尋笑得不可自抑:“這個人,眼前這個人,咱們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劍術高手,居然……哈哈哈哈,居然不會輕功——當時我看到你的煙花信號,急得拉著他匆匆就要走,結果他竟走去了馬廄,我問他這是要做什麽,他竟然鎮定自如地說‘騎馬’,當真是笑得我肚子都要痛了……”

白七訝然望向葉凜,他眉頭微蹙看著蕭尋,卻並沒有否認。白七低頭想了想,剛剛觀他脈息,內功根基不錯,但是氣息十分繁雜,應當是少年時候無人指導,自己練錯了方式造成的內傷。氣行異道,難以自如地運轉使用,學不會輕功也是很正常的。不過,真的很難想象一個人的劍法如此高明,竟然是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自己練出來的,這就是所謂的天賦異稟嗎?

“你的內息有些問題,就是因為內息的問題,導致你學不了輕功。”白七淡淡道,“而且內息雜亂,會讓你出劍的速度遲鈍。”

葉凜還沒說話,蕭尋先關心起來:“有什麽辦法嗎?需要的話,我可以教他正宗的內家心法。”

自己的武學心法是江湖中人最重要也是最隱私的東西,蕭尋敢如此開口,是已然將葉凜當成自己兄弟了。

白七搖了搖頭:“你的至陽內功並不適合他,你們的武功也不是一個路數的。”

“那怎麽辦?”

“放心吧,自然會有高人幫他。”白七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,“好了不早了,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。葉凜,我給你開的藥方,等你的內力被修正完全之後再開始服用。”

葉凜頷首:“多謝。”

“謝什麽,這是應該的。”蕭尋毫不客氣地伸手欲搭在葉凜的肩膀上,孰料劍光一閃,劍氣森寒幾乎快要貼到蕭尋的脖頸,他慌忙矮身躲過,一邊嚷嚷著,“餵餵餵,你這人真是的,都結拜了還這麽冷淡,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啊!”

白七這幾日幾乎沒怎麽合眼,剛剛又喝了些酒,加上正是少年人長身體嗜睡的時候,此時已然有些乏了,於是擺擺手:“我不行了,先回去睡了,明日不到日上三竿別來鬧我。”

二人看著她搖搖晃晃走出門,明明隔壁不遠就是她的房間,卻連輕功也不用了,慢慢踱著走回去,果然是困極了。蕭尋拎著酒壇子走到桃樹下就地一坐:“我說葉凜,你真打算在少林呆一輩子嗎?”

葉凜看了他一眼:“方丈說我殺氣太重。”

“那又怎麽樣?你殺的都是該殺之人,有什麽不可以?只要不濫殺無辜,那就……”

“殺過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我,殺過無辜的人。”

氣氛忽然安靜下來,夜風悠然吹過,桃花簌簌灑了蕭尋滿身,但他卻提著酒壺怔怔地望著葉凜,仿若未覺。

山寺的春,似乎盡了。

沈醉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幾天之後了,此時梅姑他們已經進了少林寺。她精致嫵媚的臉上掠過一絲狠戾,緊緊捏住手中的信紙。

全滅……

兩個堂口,全滅!

是什麽人……什麽人有這種本事,竟然不動聲色就繳了她兩個堂口?不僅如此,那女人為什麽會在這時候進少林,難道她知道蘇啟已經死了的事?現在他們到了少林,少林寺戒備森嚴,想再找那件東西可就難了。主人給的一月之期……不行,她得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

思量片刻,沈醉喚來兩個手下:“看看赤羽堂和天煞堂還有沒有活口,調查下那天的具體情況,另外多派幾個人盯著少林寺,只要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出來就跟上去。我一定要知道,是什麽人,竟然敢在夜闌宮的頭上動土。”

夜闌宮!

這個名字想必在江湖上很少有人沒聽過。夜盡天闌,萬人膽寒,十方俱滅,唯我長安。這十二個字幾乎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。如果說提到中原武林正道首先想到的是少林武當,提到中立勢力想到的是靳無雙的蕩劍山莊,那麽相對的提到邪道勢力首先想到的就是夜闌宮。夜闌宮崛起於四十年前,歷經數任宮主,汲汲營營多年,曾遭受過五次大規模的中原正道勢力圍剿,卻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越發根深葉茂。現今夜闌宮的主人到底是誰沒有人知道,但他們的堂口卻遍布大江南北,最少的堂口有九人,最多的有五十六人。夜闌宮的堂口裏豢養著大批量的殺手和死士,他們接江湖暗殺任務賺取傭金,有時也會肆意殺人取樂。許多江湖上惡名昭彰的魔頭也被吸納進了夜闌宮。譬如周一烈,他就是十一年前威遠鏢局滅門案的兇手,被朝廷追捕兩年後投入夜闌宮,從此改名換姓銷聲匿跡。再譬如鄧通,他曾是九陽寨的二當家,殺了大當家之後帶著整個寨子投靠了夜闌宮……

再看這春華秋月閣,藏珍無數日進鬥金,這也是夜闌宮的產業,其他的還有更多。這樣一個滲透江湖無處不在的勢力,得罪了他們的人,能有什麽好下場呢?

沈醉微微露出笑容,她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只盈盈落下的蝴蝶,溫柔如水嬌媚動人,但是她的眼底卻是冰寒徹骨,淬著難以想象的毒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結拜啦,怎麽下手呢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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